一个差点身居高位、差点成为中情局一把手的人,一个左右了尼克松对华政策、并影响中美关系走向的人,一个默默无闻却在阴暗中忍辱负重、负重前行的人,一个以生命守护信仰的人,一个用鲜血践行承诺的人,一个孤身涉险、潜伏在敌人内部数十年却从未因自己失误而暴露的人。
他就是你或许从未听过的名字,却也在无数人心目中留下深刻的烙印,——金无怠。
2019年,上海文史研究馆主办的《世纪》杂志悄无声息地刊登了一篇文章,文中追溯金无怠身份(算是官方首度承认与公开解密),回顾了他波澜起伏、潜伏美国中情局长达37年的一生,并将金无怠列为“世界情报史上最著名的潜伏者之一”。
金无怠祖籍广州,精通粤语,他于1922年出生于北京。18岁那年,金无怠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燕京大学。时值抗日战争时期,山河破碎,鞑虏肆虐,民族危亡,大厦将倾。金无怠望着狼烟四起、满目疮痍的祖国,望着四处飘零流离失所却仍旧食不果腹、衣不蔽体的百姓,他暗暗下定决心,一定要尽己所能,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做点什么。
就读于成都燕京大学新闻系期间,金无怠积极参加各种爱国声援活动。拯救祖国于危难之际、拯救民族于水深火热,这是坚定不移的伟大理想与志向。
彼时,内忧外患,没有人知道革命最终能否成功,能否活着见到那理想中的盛世国度。
金无怠有着伟大的信仰,这种信仰支撑着他不断学习,提高自己,他相信祖国一定可以渡过难关。在校期间,金无怠穿着打扮朴素,甚至可以说“十分寒酸”、“土得掉渣”,从来都是长袍大褂,几乎没人见他穿过西装的样子。他平时一直穿的都是布鞋,从来不穿皮鞋。
经过接触,同学们很快发现,这个金无怠记忆力超强,有过目不忘之能,而且为人聪慧,学习上常常能举一反三,他的功课门门优秀,英文也是一流水平。他擅长写作,书法颇有功底,字写得很清楚。不仅如此,他还特别擅长写思想感受和读书笔记。
金无怠在其他方面也很有才华。据同学蔡公期(后为地下党员)回忆:大学时金无怠就有一副好嗓子,他对唱圣歌很熟悉,唱得很好。后来,同学们慢慢唱起了从抗日根据地传来的革命歌曲,金无怠愿意和大家一起唱。
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取得胜利后,美国在战局胜负已定的情况跳入战局,摘得果实,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大赢家。
美苏暗暗展开竞争,一个列出长长的名单,动用各种力量从德国搜罗人才、技术、资料;另一个忙于战事,晚了一步,没抢到太多人才,只得到了一些设备、图纸。
美国急于消化战争红利成为世界第一强国,便不拘一格,广纳各路人才,为其政府服务。一时,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优秀精英齐聚北美大陆,纷纷进入美国政府工作。
1944年,年纪轻轻的金无怠刚刚跨过20岁的门槛,但他此时做了一个影响一生的重大决定,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打入敌人内部。
金无怠从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后,就应聘了美国联络办公室的工作,还担任过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翻译员。工作期间,他一丝不苟,十分认真,屡获好评。
彼时,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迷,利用这个特点,熟谙中国传统文化的金无怠很快与这位领事成了好朋友,并在日后的工作中,得到他的大力支持,从而“平步青云”。
1949年,经该领事推荐,金无怠调任美国驻香港总领事馆工作。在香港总领馆,金无怠工作如鱼得水,那些领事官员都很喜欢他,对其工作也很满意。不过,由于肤色问题,这些美国人始终对外族存有戒心,并未对其重用,直到1950年朝鲜战事爆发。
金无怠虽然内心极为抵触,但为情势所迫,不得不从。他深知这是一个局,若要想获取美国人的信任,就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。
所以,他满怀悲愤,忍受着内心的煎熬,把自己扮演成了贪慕富贵的“卖国贼”、“汉奸”,亲自拿着烙铁往同胞身上烫,还要忍痛保持冷漠与微笑,生怕被敌人看穿。
审讯结束,金无怠回到房中,在沉重和压抑的痛苦中,将自己捂在枕头间默默恸哭。擦干眼泪后,他向负责联络的秘密情报部门发了一封信,信中透露了志愿军战俘营地址,并坦承了自己行为,对不得不伤害同胞的行为表示深刻忏悔。
此番表现,美国高层十分满意。中情局也注意到了他出色的个人能力和综合素质。经过测试后,中情局打消了先前的种种疑虑,向他抛出了橄榄枝。1952年,金无怠收到正式邮件,邀请他加入中情局,成为对外广播情报机构的语言专家,开启了他传奇的情报生涯。
金无怠在琉球群岛工作近十年,渐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,成长为资深特工。他忍辱负重,苦心经营,一步步稳步上升,也一步步向核心机密情报靠近。
关键时刻,金无怠发来重大情报:美方准备拉拢中国,并着手开始中美关系破冰。
金无怠传回的重磅情报还有一份绝密谈话,内容是尼克松总统关于访华事宜的讨论。有了这份绝密情报,我国及时调整了对美外交策略,中美外交洽谈我方牢牢把握了主动,成功将政治利益争取到了最大。
尼克松访华后,鉴于在中美谈判中屡屡被动,美国当局对金无怠产生了怀疑。金无怠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。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,他在美国买房买车,展现出一副扎根美国的姿态,行事更是处处小心,连枕边人对其工作都是一无所知。美国当局没有证据,监控和窃听了一段时间,什么也没发现,渐渐打消了疑虑。
他的贡献远不止于此。安插在中国的许多海外间谍网络,在他的助力下,也遭到了致命打击。
种种巧合之下,美国当局百思不解,虽然时有怀疑,但却从未真正识破他的身份。
1985年11月,美国中情局局长接到一个秘密电话。来电人自称是中国情报部门高级官员,要送一份“大礼”给中情局。俞某某为了得到中情局的信任,指认已退休的中情局译员兼分析员金无怠为中国间谍。中情局局长顿时目瞪口呆,因为金无怠是中情局超级特工,退休前专门负责亚洲情报收集,不仅获得过中情局颁发的奖章,还差点当上中情局副局长。
被捕后,金无怠设法向妻子周瑾予传递消息,联系中国寻求救援,希望能和被关押的美方情报人员进行交换,以获回到中国的自由。但由于妻子对自己的工作一无所知,又是台湾人,与大陆之间鲜有交集,而且金无怠身份绝密,仅有高层寥寥数人知悉。信息往来不畅,最后这条路未能走通。
1986年2月,美国裁定金无怠十七项指控罪名成立,并定于3月4日对其宣判。金无怠自知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狱,又担心连累家人,怕给国家带来麻烦。于是,在2月21日,趁看守不注意时,他将塑料袋套在头上并用鞋带扎紧,以窒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他是隐蔽战线上的英雄,无愧于党,无愧于国家,无愧于人民。他本应以烈士身份厚葬,但鉴于当年形势太过复杂,内部经过激烈讨论,最终几经协调,由金无怠家人在北京香山果园为其建了一个衣冠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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